2009年10月11日 星期日
[To D]那是一部分的我啊(10/11)
親愛的D:
妳大概不曉得,我在某些精神亢奮的時刻,雙手會不斷地顫抖。
中午在替國文課的學弟妹們諮詢時,時間的關係,像趕場似地一團接著一團答覆他們寫在紙上的問題,身體很自然地感受到壓迫,情緒一直高漲著,手也不住地顫抖。
我其實不太喜歡這樣像忙碌急診室一般迅速匆忙且嘈雜地包紮著他們的問題。我不知道究竟能幫到多少,幫到多少真正想問並且疑惑著的學弟妹們。嚴格一點來說,大概大多數的人只是想應付,而我過於認真了。
該怎麼說呢,或許過去會來問我關於書寫這方面問題的人,對於文學的疑惑都相當的嚴肅而認真,我只是很自然地,將過去面對他們疑惑時的裝備和思考機制重新啟動而已。
那些夜晚在MSN上徹夜的對談,那些在晚餐時眉頭深鎖的討論,那些在部落格或者論壇上為了彼此書寫的觀點差異來回筆戰,時而歡暢有酒笑語滿盈,時而惆悵怨懟窳圔寘赧。
該調整的是我自己,對吧?親愛的妳。
親愛的D,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而妳我又太過年輕,那些過於深刻的話題,是我們不曾有過的經驗。在那些年輕痴狂的歲月中,我們忙著談戀愛,卻未曾戀愛。我們經常相擁,經常接吻,卻略於認識彼此。妳了解我嗎?當時。而我是否真懂得妳的需要?在我們仍牽手的日子裡。
我們不過兩個年輕人,對於愛情這麼一回事,我們什麼都不懂,只是一昧地向對方索求溫暖索求寄託,又自滿於自己的付出,從未思考彼此的感受,最後也把自己都透支得體無完膚。
遺憾嗎?我問我自己。後悔嗎?
妳所不知道的是我從未敢於正視思考這個問題,或許是我一直都在逃避。
當我第一次閱讀梅鐸的《大海‧大海》,我的心情震動不已。那個在三樓有著整面向山的大玻璃窗的小套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接近山城的孤寂。
親愛的D,妳曉得嗎?午後一個女孩悄悄地告訴我,說我是個花心的男人。這個女孩,她的名字之外,其他我一無所之。對於這個在我耳旁的悄悄話,我除了微笑,我也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讓我在意的不是女孩說了什麼,也不是好奇她是否已清明地看見了些什麼,而是憶起另外一個友人在背後評論我對於女人散彈槍似的攻擊。
的確,若與友人相比,我的社會道德價值觀下流而不值一提。在他眼裡,我或許是那種出入下流酒吧,看著粗俗的大腿舞、脫衣舞表演,嘴裡無一句正經,喝著劣等威士忌,摟著濃妝女人卻散發著俗豔香水的味道的那種男人吧。
「會感到受傷嗎?」或許妳會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我的情緒如今沒有太大起伏,但我會永遠記得這麼ㄧ些事情。」我應該會這麼回答。
對於那個女孩,或許她認識我的部分好巧不巧地與她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有著相當密合的共通性,所以我成了某ㄧ些她內心罪罰時刻的質問對象,也未可知。
想起另外一個女孩,她會直接稱呼我為「男人」。而我認識她的程度不會超過說我「花心」的女孩。
我其實非常討厭,非常非常討厭沒有禮貌的傢伙。我清楚感覺到受過四年文學院陶冶的人跟初入或未曾經歷過的人有著多麼清晰而不同的相處氛圍。當然並非指涉粗語有多麼的讓我感覺不適。在我對於一切仍感新鮮的那個年歲,曾經遇到一個學長說話必帶髒字,瘋瘋癲癲似是無有正經過。但當他一談論起電影藝術時,其認真、熱情之神情,詳細清楚之分析,我除了佩服與感動再也沒有別的情緒了。
被喚「男人」之後,我不斷反覆的,其實不是後來連珠炮似的粗口。
我真的夠資格嗎?
或否真正的疑惑就像《勇闖天涯》節目中菲律賓人的回答,「我一直在思考,我究竟是誰?」
親愛的D,在寫字給你的這家連鎖速食店,這時響起舒曼的《夢幻曲》。那令人感動的高音,是那個夜晚,我騎著腳踏車,載妳到運動公園去看《蝴蝶夫人》的那個夜晚啊。
有些東西一去不復返了。
但也有些東西,會永遠留著,永遠不會改變。那會是我的一部分,那會是的。
「世界上有什麼不會失去的東西嗎?」
「我相信有,妳也最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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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ter

"To the Reader" ["A quien leyere"], preface to Fervor of Buenos Aires [Fervor de Buenos Aires] (1923)
致偶然讀到這些詩作的人──如果這本詩集裡面還有一句半句好詩,首先懇請讀者原諒我貿然將之竊得。 我們的無知沒有多大分別,你成為這些習作的讀者而我是其作者純屬不期而然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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