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you:
那天我重新翻看以前寫過的東西,無意中看到這篇:
「『儘管疑惑仍充滿在生活中,但是整體來說,仍屬於極端的幸福,並且已經要深深地感謝與知足了不是嗎。』
擱淺之後,我還能夠再出航,還能再冒險嗎。
我還抱著所有的不確定,以及那在心頭不斷擴大的陰影。
我還在行走著,即便我好像知道我隨時都可能倒下來。
我知道有人隨時都願意拉我一把,但是我卻希望那個人可以繼續前進。
不要為了我彎下腰來。
讓我就這麼,在這裡崩潰。在這裡破碎。在這裡腐敗吧。
我已經是一塊腐肉,而那股不斷滋生的惡,像腐肉上那潔白而不停蠕動的蛆。
囓咬著、啃蝕著、消耗著、敗壞著。
讓所有厭恨我的人,朝我吐口痰吧。
讓所有鄙視我的人,掌我幾個巴掌吧。
而或許,我是說或許。
我會因此獲得救贖。」
我在想著那時候的我,到底有多麼黑暗呢?那段時間,我無與倫比的低潮,在天母豪無目標的亂走一個下午,突然遭到友人的爽約,我禁不住好奇,走進那每周末我都會來到的巷道,接著就是目睹友人的謊言被拆穿。在友人發覺之前,我便迅速離開了那個巷道,沮喪無比地搭上公車,我毫無目標的亂轉,只想趕快離開,離開那些我熟悉的世界。我打了好多電話,最後一位在花蓮的學長毫不介意地接納了我的周末。我立即下車,買了最近的車票,直奔往花蓮。
學長一邊開車一邊清楚的說著,有什麼事情要說,千萬不要做一些永遠無法挽回的事情。
那個周末,是我的生日。
很多時候我都會回想起那段日子。
老實說我不知道我學到了什麼,或許,等我再老一些,我會比較清楚吧。
等我再老一些。
我不甚確定妳之前在簡訊說的依賴是什麼樣的依賴,或許當我寫這封信給妳的時候,妳根本就打從心底忘了妳問過我什麼,也或許妳覺得那些根本就並不重要。
我也曾經在想,是否妳持續地跟我保持這種微妙的關係,是一種將我當成備胎的想法呢?我情願是備胎,並沒關係。妳曾經說過不曉得可以在一起多久,那麼,若我能與時間拚搏得那麼久,也許,也許…。
但我也明白,妄想終歸是妄想。實際上,我也許一點都不重要吧。也許。
我很高興能有這種讓妳依賴的感覺,那至少,還有點什麼,是能讓妳願意看著我的。也許就像歌詞所說的,快樂的背後有失望,明知道她不會再回頭看,我還是一直以為一直以為有希望。像瘋了ㄧ樣,像瘋了ㄧ樣。如果能讓妳依賴,我情願變成影子,守護著妳,跟隨著妳。但還需要多久多長多傷,妳才會聽見我沒說的話呢?堅強、微笑都像謊言一樣,不過是種偽裝,甚至是最起碼的偽裝。躲藏的不只是眼淚,還有希望能被愛的心情。然而,也只能小心翼翼,對著空氣說話了。
妳們從肉體關係開始的感情基礎是如此脆弱,這樣的關係逐步搭建起來,能走多久呢?能像好萊塢劇情一樣嗎?可是我是真實的,看著妳的眼睛,聽著妳的聲音,然後讓妳如機械降神一般,成為我心中的象徵。那純潔透明的愛情象徵。然後,妳便是我的桑妮亞了。但妳對我是真實而具體的存在,我不要在抽象的意義上愛妳,我要一種實在的擁抱,我要那種不可替代的氣味、體溫、形體與撫觸時真實的質地的記憶。
是的,我異常清楚地明白,剛才那些都是任性至極的無賴話語,是深夜後將自己反鎖在房間,直接坐靠在門後,把臉埋進膝蓋,把自己埋進黑暗裡,啜泣的言語。是毫無責任感,是不顧一切壞毀逞一時之快的情緒話字眼,讓讀的人無限地對你產生負面情緒。
我已經很久沒有走進黑暗的房間了,是否代表我早就把黑暗給吞了下去?
那時的腐朽,我真的得到了救贖嗎?
過了一年,我還是不知道。我還是有很多的不懂、不明白、不知道。
我只知道就這樣繼續前進。
妳或許會誤會,以為妳這樣的依賴是持續消耗著我,其實妳錯了。
那根本沒有消耗任何的什麼,也沒有造成我什麼樣的悲傷與困難,嚴格說來,那種悲傷並不是妳想像的悲傷。我曾經跟妳提過跟我頻率很接近的女孩(妳也許忘記了),她每當疲累時,低落時,依舊很容易想起我,然後就傳封訊息給我。
信的內容總是很印象地描繪她所見到的窗外景色,某日午後咖啡廳几淨透明的櫥窗外往返的各自不同面具的人潮,或如夏日聽到風鈴陣陣撩起的清爽感一般聲音帶著記憶。各種不同樣貌的印象派畫作。那段日子,我無比悲傷地看著這些不斷騷動著我的簡訊,妳不能接受我,又為何持續地貪婪著我的感性?
然而,我逐漸明白,她並非自私的想要擁有一切。於是我便接受了那些印象派畫片重複出現在我小小的方框螢幕中。
有些明白是逐漸在我心裡清晰,那些我們,與妳平日往返的隻字片語。我貪婪地從中索求我僅有的幸福。而這股泉源,是妳隨時可以斬斷、抽走、扭緊轉閥停止供應不再賞賜的流動幸福。像隨著時間流逝,不再流轉於巷弄的香草吧噗,一秒一秒,你不曉得什麼時候終會只在記憶中、睡夢中嚐到小時候單純的香甜美好。
於是我矜矜業業地辦好自己的角色,雖然偶爾,出軌地,說出做出一些踰矩的話。雖然很多人都說,你還不夠叛逆。身為創作者,或留著創作血液的你,還不夠叛逆,遠遠不夠。
一位友人的詩這麼寫著:
「女兒是父親
上輩子的情人」
妳告訴我這樣的傳言
這怎麼可能,我說
一輩子不夠
下輩子應該要繼續當情人
偏偏我們並沒有當太久情人
一輩子很長
遺憾與執念無盡頭
坐在漸冷的咖啡館內
無語的兩人面對面,我想
一輩子對我們而言可能太多
穿越雨中的城市
來到曾經一同造訪的角落躲雨
想起與妳講過的笑話
現在都有了新的笑點(不過多了點諷刺
與殘虐)而且略苦……
復又想起女兒與父親上輩子曾有愛情
這一點也不合理
若妳變成了我的女兒
我將要繼續凝視妳,要緊緊牽妳
穿越擁擠的人群(但不是因為愛情)
妳將繼續需要我的關心
不時想要撥電話聽到我的聲音
(但不是因為愛情)
只是我們沒能做一輩子的情人
老天爺在經手這CASE時
或許就因條件不符而將我們當庭釋放
下輩子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的擔心只是多慮
然而這可能才是最最遺憾的事
若妳變成了我的女兒
我就能再次擁抱妳
愛妳,親吻妳
毫無餘慮......
沒有誰會輕易離開
沒有誰能說不要再愛了
我能呵護妳的最初
妳將陪伴我至最終──
這輩子沒能一起走到最後的情人
愛很執著,而且有很多種
一輩子不夠,下輩子如果妳也在
讓我們換個角色
將彼此重新愛過
這一次不會更完美
但不必擔心出錯
妳下輩子會是我的女兒嗎?或是,在輪迴轉世時,就被當庭釋放了呢?
妳願意閱讀我的文字,但當我開始訴說時,妳會願意聽嗎?
我的嗓子沙啞低沉,但我想唱歌給妳聽,妳願意聽嗎?
我的嗓子沙啞低沉,但我想唱歌給妳聽,妳願意聽嗎?
疑問有好多好多,是的,我還是有很多的不懂、不明白、不知道。
我不斷調整自己的腳步,當在這樣的深夜寫信,室友們盡皆入夢,我允許自己擁有暫時的夢想,片刻的幸福。我編織美好的夢境,用花瓣裝飾準備送給妳的祕密花園,用甜點妝扮園中的雕花桌椅,我會半折腰微微伸手做個邀請的手勢,然後在妳耳邊輕輕念聲Mademoiselle. Je t’aime.我要用微笑和一輩子份量的笑話分批藏在各個角落,讓我們玩起躲貓貓時,妳可以不經意在迷宮轉角中找到,然後天真地笑。我會迅速來到妳的身邊,循著妳天真的笑聲。我要放棄電視跟音樂,只要看妳跟聽妳。為妳造一座鞦韆,妳想要盪多高,就有多高。再為妳造一座遊樂園,然後在我的頭上打下木樁,為妳,終於成為妳的旋轉木馬。每天寫信給妳,朗讀詩或是小說給妳,直到妳厭煩。然後問妳,妳是否還記得,那些曾許下的承諾為妳。妳是否偶爾會想起我,在那些風大的山巔,看得到海的小鎮以及東部靜美的日光底下。然後聽妳笑罵我去吃大便,我便能開心地笑了。
然而勇氣何其脆弱?嘆口氣,再認真告訴自己,花園中的女孩,正在別人的房間裡,她們赤裸交纏汗水黏膩。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然後花園潰碎,脆弱一如風中沙堡。
我認真夢想過,我也在想像中幸福。
太陽升起的時候,所有事物都殘忍地清晰。花園裡的枯枝敗葉在陽光下格外讓人沮喪,讓人唾棄。於是我選擇在夜晚中,將蓋好的花園,引火燒盡。火光在黑暗裡璀璨耀眼,激烈炙熱。當燒得不能再燒,火光也會逐漸以緩慢的步伐,被黑暗吞噬。
日光復照,僅是一片焦黑殘骸。那總比壞毀的沮喪要好得多,畢竟,在死之前,它炙熱地發光過了。
我情願殘忍地破壞那些我滿溢著情感的文字,為了讓妳更好地學習妳應該學習的兩人關係。我情願沉默,即便出遊,我不敢看妳,深怕自己就這樣流下淚來。我情願坐得遠遠的,遠遠地用餘光看妳,看妳枕在心愛的男人的臂彎,看妳夾起自己不愛吃的蔬菜偷渡到心愛的男人的盤裡,或者偷渡好吃的東西,只願心愛的他可以吃得飽一些,看妳在心愛的男人耳邊說話。然後偶爾貪心地跟妳四目交接不到一秒鐘。講話講得很大聲,只為遮掩自己。笑得大聲,讓妳知道我現在是開心的,而不要為我擔憂。走得遠遠地,讓妳看不到我的眼睛。然後遠遠地轉身,跟妳揮手道別。
遠遠的,因為我怕距離一近,我會無法克制地像傻了一般地望著妳。
於是情願遠離,情願沉默。
情願或不
為了小小的浪漫,我情願步行
情願在途中痙攣,編造我們相知的畫面
情願我能與妓女的名字一同安睡
如此幸福、舒適、滿意
情願手臂斷折
為了曾擁抱北方大道的林蔭
也情願追逐馬車的影子,受人群吸引
把一切令你為難的抒情
自冊頁裡刪去。我情願被紀律馴服
情願看書學習,不再錯認
並非你所親手建造的階梯。情願被才華決定
我今天住哪裡
還能在雨天裡收傘,情願我聰明
驀然已到達你蛛網般憂鬱的巴黎
情願記得膝蓋上一則烏青
情願磚道鋪陳
是我們彼此的照應
情願再踏上一次意外的旅程,情願被你
恰巧目擊,不情願
天邊那如霧的快樂會消逝
不情願天邊那如霧的快樂會消逝。
畢竟妳已擁有安全無虞的夢,而我苦苦守候站牌與晴雨表,受這氣候的損害。
但我仍站得好好。
妳可繼續依賴妳的,我可繼續索求我的,各安己份。
夜幕將退,請容我必須退席,準備引火焚燒這座黑夜中花園。
11/2 03:28 我將在想妳的時候,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