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住的地方到我平日去的咖啡廳大約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我對這個樂團其實並不太熟悉,雖然是日本的樂團,但其實大部分團員都是加拿大人,因此歌詞部分,日文部份我當然聽不懂,中間夾雜的英文就像所有有夾雜英文的歌曲一樣,加減知道他們在唱啥。
第一首曲子放完的時候,通常才到了從我住的那棟樓走出來大約一百公尺左右,約略是一家號稱師傅是從大陸取經回來的牛肉麵店。我吃過一兩回,麵條雖然好,但也不是那種來到這裡非吃一回不可的口味。
今天仍然飄著雨,甚至在我決定出門前一邊在早餐店裡吃早餐一邊跟馬修史卡德努力找出那個過往以為已經被米基摘掉頭顱的幕後傢伙時,雨大得讓你覺得今天待在家裡是個任何有常識的人都會做的決定。新聞預告的乾冷天氣仍然沒有發生,至少這裡的柏油馬路今年伊始,乾爽的日子一個禮拜都不到。
這個時候正好唱著「あいたくて」,車站外一些利用寒假初始來遊玩的學生,一邊扶著車站前溫泉區的街頭裝飾一邊擺著可愛的姿勢。幫忙照相的應該是路人,臉上擺著社交習慣的微笑。
本來預定搭的區間車在我轉進火車站前的馬路時,已經緩緩離開。買了一張我明明看到價錢是46卻退給我兩個十塊、一個五塊以及兩個一塊銅板的車票,心想也對,搭了那麼多次,其實根本沒買過那麼貴的車票。
我一向對畫作很有興趣,但那種興趣也僅只於欣賞的興趣,要是問我比較喜歡哪個畫家哪個時期,這對我來說有時候是一種讓我陷入窘境的問題。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目前真的只是欣賞。
我當然也可以給一個答案,林布蘭。我喜歡那種他處理光影的感覺,對我而言那像極了小說,也像極了劇場。那些光照集中你可清楚看到的和在景深處呈現黑暗的部分,彷彿在小說文本中被說出來和沒說出來的東西;更別說是劇場了,對比拉出的強烈張力感,很基本的感受。
但是這些事情其實說了等於沒說,那些我製造出來的符號最後究竟能不能產生意義?是對我產生意義?還是對問我問題的人產生意義?或是到頭來,它就是只是被說出來而已。
而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一經「說」出來,就什麼意義也不復存有了。
蹦跳討喜的小女孩問我為什麼想去那個國家,我很直截地語塞了。我後來給了什麼答案?是不是當時就直接說:「不為什麼,就是喜歡而已。」比較妥當呢?
不是什麼事情都一定非有答案不可;也不是所有問號都期待著應許。
我把那本介紹文藝復興時期畫作的全彩本放回架上,除了因為它的價錢讓我不小心在故宮那樣高貴的地方(但其實我覺得故宮裡面的紀念品專賣店是個與之相對極端矛盾的地方)爆了粗口,也是因為我曉得就算買了回去,我肯定又是把它擺在書櫃裡積灰塵。於是實用到俗氣地,我買了「紫色Venus零錢包」跟「2011大英紀念皮質行事曆」。再用換到的零錢轉了個石膏胸像扭蛋,是個我以為是Pan,結果是有強烈符號學意義的Ariadne;我打心裡以為是個男的,但竟然是個女的。
在學姐的咖啡廳裡稍事休息的那個寧靜傍晚,是那一個星期我認為最舒服愜意的時刻。我讀著馬修史卡德,但它逼我正視吉姆‧法柏的死亡,讓我激動不已。蹦跳討喜的女孩讀著那些古文明的歷史,興許規畫著未來旅行的路線圖。
她和我談起未來的想像,那是我沒有經驗卻曾經想像過的事情,也是從大學時代,就經常聽到的想像。我盤算著應該找個時間替她問問那個有哲學意味外號的女人的意見。
那是舒服的一天,不管是天氣、溫度或是情緒。
而我那陣子需要的,沒有跟任何人提過,正是那樣的一天。
下車的車站充滿了季節性洄游的魚群,我早該離開了,卻仍然在這裡溜達著。如果有人需要你,並且在低潮時希望你能稍微挪個一天陪對方一下,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拒絕得了,但我終究無法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我早就想像過如果有一天那個女人抱著一個小孩來按我的門鈴那種情況,這是讀那本小說時很自然會有的反應。雖然跟妳說的事情不一樣,但我說,我可以想像。
妳最近越來越常談起自己的私事,自從妳開始說起你男朋友的事情之後。
我知道妳近來複雜的情緒,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明白跟體會,但我大概能想像並且理解。所以本來計畫的歸鄉,我很直截地往後挪延了。
妳們都碰到了需要勇氣的事情。
多年前你愛過的那人
戴上墨鏡告訴你是啊他的
眼睛早遺失在起程的海岸線
他與你莊重地握手
他靠近且輕觸著你照了相
表格式的溫柔
流暢得像資深官僚
而你就順從於烈日的統治
自己抽出影子的線頭
讓起程時早就毀損的船隻
能夠一點一點的
被拉回定焦之前那片礫原
〈定焦的海〉楊佳嫻
妳們或踴或誦,伴以「迷戀和放棄的複調」,希冀著「可以和整個宇宙抗衡的悖反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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