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5日 星期一

[Essays]婚宴

日光燈是以間接照明的方式打亮整個車廂,列車駛離首都之後,腔腸一般的車廂像高潮過後,迅速地隱入一個時間靜止的恍惚時空。
所有的一切嘈雜,皆高頻率節奏感以一狂歡式高潮湧浪,侵洩在盆地,著床於子宮,在聖杯之中,他們宣告著理想與未來,而後,腔腸化為一片靜謐。
瞌登、瞌登。瞌登、瞌登。
列車進入後山,夜色統一窗外景色,路燈斑斑點綴竟也成一片星海。
時間恍忽而靜謐的腔腸,它化身為時間軸線,筆直地,卻又迂迴著,拉開記憶與現實。

停靠福隆,偶感。

趕回家參加學長的婚宴,這一天,是頭一個對我產生意義的婚宴。那是高中社團的所有原初拼圖。我又回到了學弟的身份,學長依舊親切熱情,學姐不減當年風韻。我忘記是誰這麼說過,人生有三次可以你認識的朋友全聚在一起,其中一次便是結婚。

學長姐們彼此間的感情實在是沒話說,畢竟他們有三年的時間都在一起奮鬥著,他們這一群也是我印象中,唯一一屆到了高三還是最常出現在社辦的。後來幾屆
再也沒有如此盛況。
其實應該還有一點是讓他們這麼緊密的原因。

學長姐們當初第一次代表學校參加比賽時,因樂器問題、學生指揮身份等等細節問題,只能得到縣內第三。聽起來名次不錯,但當時縣裡包括我們學校,也僅有三隊而已,成績敬陪末座。
那一段日子,社團面臨巨大的變動與改革。我何其有幸,在剛進社團的那段光陰,還可以在檔案櫃中,翻找到當時討論轉型的會議記錄,還有那時比賽的放大護貝照。
然而,那些東西,現在也只存在我的記憶裏頭。
原本樂團是室外行進樂隊的形式,後來開了好多次會議討論,最後決議將樂團性質轉為室內樂。剛決定轉型,樂器編制就是一個大問題,吹管樂器倒還湊合,但大型打擊就完全不是個樣了,姑且不論大型,就連小型打擊樂器也是要什麼缺什麼。
指揮老師也換了一位,當時社長不曉得從哪打聽到的消息找來了一位省交的樂師。
而那位樂師也不清楚樂團的現況,花了不少時間,在認識、摸索和熟悉。
不齊全的樂團編制,不同概念的吹奏演譯方法,不熟悉的合作團隊。
一切陌生與空缺的組合,雖學長姐們全力準備,但成績如此,想來也實在不太使人訝異。
創新與實驗,碰到的問題永遠不只是模糊的未來和未知的道路。社團重建本來就需要時間和持續不斷的熱情。
但人總是如此,在遇到這樣的失敗之後,校方開始投出不信任的而質疑的眼光。社長乃至整個社團默默承受整個學校那種視之為「笑柄」的壓力,並且持續努力經營,新來的省交指導老師也不遺餘力地教導所有室內演奏的概念、吹奏方法、合奏技巧,一般週日下午的固定時段,老師往往超時工作,卻從未計較過學校不合理的薪資待遇。
受到如此的挫敗,學長姐們奮起努力,除了每天放學,也犧牲午休時間加緊練習,越到接近比賽,團練的次數越是密集到令人疲乏不已。
捲土重來的那年,我新進社團。比賽的那天放學後我來到社辦,學長姐們已結束比賽回來並在社辦裏焦急地等待結果,那時尚不普遍手機。
沒一會兒,社長隨同教官返回,獎狀邊飾反射出多角度的折光,照亮「優等第一」的字樣。
歡呼聲轟徹樂器室,學長們紛紛仰天振臂,學姊彼此擁抱流淚。

我ㄧ直到後來資歷比較深了才知道,過去的這段歷史。

後來,代表縣參加中區決賽,我有幸參與其中。拿到優等第三的成績,這是首次代表家鄉出征,也是我第一次背起家鄉的榮耀。
至此開啟了高漲的實力傳統,連續六年稱霸比賽,而當年的樂師,陳振堂老師,至今仍年年帶著樂隊上台演出。
在老師服務省交(後來改名為國台交),一直到退休期間,從來沒有在斗中管樂的表演中缺席。
校友團成立,該年首演也是老師擔任指揮。

這些過程,這群學長姐們一起經歷。
這些歷史,由這群學長姐們寫下了第一筆。


婚宴結束後,學長們續攤到了另一學長住處飲茶閑聊。席間,彼此分享生活、職場甘苦。
現實沒有表面想像中的如此,生活也沒有真的哭喊著過。

要說一件其實並無太大相關的觀察。

提供住處續攤的學長,他的女兒教養之好,實在不能不說令人耳目一新。大人們在客廳聊著,小妹妹便安安靜靜地窩坐在母親身邊。電話響起,小妹妹一個箭步,拿起電話便竄進房間接聽,依稀中,我聽見小妹妹禮貌地告知客人,父母現在似乎不方便接聽電話。掛斷後,她便到母親身旁耳語,適才來電者的告知。
整個過程,小妹妹小心翼翼以不打擾客人談話為基準。
後來趁學長提議到古坑綠色隧道 走走,轉移空檔,跟學姐提到女孩的教養,學姐心有同感,對大嫂佩服再三。

另一件有趣的事,在綠色隧道又偶遇一正在國軍服務的學長,便又是一陣「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真的好久不見…

我開始期待寒假的聚餐、暑期的例行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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