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11日 星期三
[To D]那些記憶難道都不算數?(2/11)
親愛的D:
難道那些記憶都不算數了嗎?──朱天心《古都》
今天是寒訓的第二天,一樣順利如前日。比賽的曲子似乎也逐漸成形,即便速度仍無法接觸作曲家所規定的,但至少,一切都往好的方向,正發展著。
今晚,分部合奏課的老師提問,你們覺得每年花這一些時間來這裡訓練,這樣一個星期密集的吹奏,真的對你們有幫助嗎?我是說,真的會進步嗎?
當然,雖然我這裡描述得似乎是很諷刺,但請相信我,老師只是隨意好奇提起。或許老師有別的想法沒有講出來,但在那個當下,氣氛是好的。然而那些可能沒說出來的東西,我也無法得知了。
我寧願這麼相信著。我當時如此回答。
其實用不著「寧願」,我根本就是信仰著這樣的一件事情。一整天從早上九點一直練樂器練到晚間十點,再怎麼樣土法煉鋼,技術面是一定會有所精進的。至少,我是這樣體現著。然而感情方面,只靠一個星期我想是沒有多大幫助。
大師們如是說道,技術的東西,還是靠感情來帶動吧!
今晚,我練到整個背脊發痛,但那種舒暢感,實在是只有在這種場合才能感覺得出來。或許就跟打籃球一樣,打到體力透支,那種情緒上的飽滿。
但也不是人人皆認為如此。
不過,我又何必在乎他們的想法呢?我在吹奏中獲得了滿足與快樂,那便夠了,不需要再要求更多。
但是這麼想,會不會又是另一種的自我安慰?
畢竟嚴格說起來,我不是他們那團體的一份子,我甚至不是他們學校的,如一個老朋友說的,我這一個外校的人,去跟人家湊什麼熱鬧?
是啊,湊什麼熱鬧?
大家快快樂樂的成群結伴在夜間休息時間出外買夜消,我只是窩在房間裏寫信。真是像極了納布可夫《普寧》的那位老俄文文學教授,普寧。但說實在,我也過了那個積極認識新朋友的年紀,動力之退縮乃必不可擋的趨勢,我甚至還是裏頭最年長的人。
D,妳稍微想像一下。一個稍微年輕也有起碼兩三年感情的團體,突然來了一個新成員,而這新成員比團體中的任何一個人年紀都大,又沉默寡言,休息時間會窩在房間裏面看朱天心的《古都》。明明是管樂的的營隊,又扛了一本《薩依德的對話錄》,甚至比任何人都早就寢。
我想也不需要再說下去了。
即便我與他們談話,我仍時時感到疏離。搞什麼,我的人生是史詩劇場嗎?
說了一大堆,但是異常地,我還是非常安適於現在的狀況,也擠不出任何怨言。
親愛的D,雙子座就是這麼矛盾,矛盾到有一堆「但是」、「也許」、「不過」、然而」,到了非如此不能成文的地步。那年,我想妳甚至都比我還了解我了。所以妳經常撒嬌,妳知道我根本沒辦法抵抗。又透露妳的大小姐脾氣與我在一起後,為了我逐漸改善。於是讓我心底自然有一種妳愛極我的想像。
喔!我忘了,D,妳討厭我講關於管樂團的事情。是是是,我不再講了。
妳還記得,我寫過多少封信給妳嗎?包括那些最後一疊被妳用美工刀乾淨的斜劃開,然而看得出來妳並未閱讀的那些。
我已經記不清了,如果連簡訊都要數算進去。
最近我寫信給一個女孩,女孩要回信給我,用簡訊問了我的地址,我想是我的字跡太醜,她大概鎖著眉頭,琢磨了那些橫七八豎的東西好一會兒了吧。唉,如果別人看不懂你的字,你可以想像信裏所要傳達的東西,真得能藉由這些符號轉達嗎?又會否,就像那年的那些給妳的信,它們從一種古樸讓人懷想悠遠思情的單純美好,轉變為一種沉重又讓人不耐的一個通知。到這時,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或許,就如當年對妳的做法,我拾一直尺,依著草稿一字一句地刻書?
妳當年是依著什麼樣的心情把那些信給劃破的呢?妳當年,是依著什麼樣的心情,處理分送那些夜半潛入學校置放妳桌上,因為曉得妳月事將近,習慣上給妳的阿華田?
最後我總在回收桶內看到它們的身影。
那時的我太煩人了對吧?我也這麼覺得。
然而那些記憶都不算數了嗎?
那些妳曾經開心地偷偷把我寫到一半又不知道怎麼收尾的信給拿走,我發現後,妳嬌嗔著說這是妳的寶貝!那些日子妳催促著我說,你有一段時間沒寫信囉!然後雙手插腰,氣鼓著臉。那些明明是為妳著想,妳卻大發脾氣,最後又發覺自己不對,跑來跟我低聲道歉時,看到我正寫到一半的道歉信,妳不好意思地問了,妳可以拿走它嗎?
那些記憶難道都不算數了嗎?
難道都不算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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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ter

"To the Reader" ["A quien leyere"], preface to Fervor of Buenos Aires [Fervor de Buenos Aires] (1923)
致偶然讀到這些詩作的人──如果這本詩集裡面還有一句半句好詩,首先懇請讀者原諒我貿然將之竊得。 我們的無知沒有多大分別,你成為這些習作的讀者而我是其作者純屬不期而然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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