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28日 星期六

[Essays]往事就像第二顆心臟-2


我其實有些不記得了,關於那年暑假,我們如何籌備迎新宿營。只記得那些開學後,每天熬夜準備著活動的前夕作業。活動前一天,我整夜沒睡全在確認再確認那些我所負責的關卡遊戲,其流程是否順利。我們好像做了很多事情,為了場勘就不曉得騎著機車翻躍了楊明山幾趟。某次好像還順道去了淡水,那次是在中秋前後,一位同學臨行前說明自己身體微恙無法前往,後來被抓包陪學妹去烤肉。朋友們都曉得,為了這件事,當時我惱得話都說不出來。往後四年提起,我描述時的聲調總是激烈。
關於那次宿營,我們好像設計了許多莫名其妙的遊戲,還有許多莫名其妙的表演。


如果不說大概沒有人會覺得其實我們是在玩遊戲吧?我一直覺得這個景像是設計這個遊戲意外得到的奇妙景緻。不過念文藝組本來就該多念點文字。
那年是「遊樂園」嗎?我們好像還在宿營前兩週左右,突然發現了一個奇妙的舞蹈,然後興奮異常地決定在宿營中穿插,排在連長帥死人的「火舞」表演之後。為了怕學弟妹們不知道這個梗,我們好像還先擺了原版影片吧?然後我們便抱著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心情上台了… 


竟然超級成功。聽說學弟妹當場全笑翻了,不管有沒有看過原版影片的人。造成的效應就是隔天開始,較外向的學弟妹開始模仿,宿營結束之後這話題又流行了一陣子,於是我們四人便需要常常聚集又表演一次,因為學弟妹的強烈要求,某次還被社團邀請去演出,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一直到現在都還不太清楚,為什麼我們要在某個社團的社課時間表演這個像極某個莫名其妙宗教儀式的舞蹈?
但令我感受最多的,仍是發現,不管我們在第一天晚會安排怎麼樣的表演,隔一天換學弟妹們的演出時,總會有大量的挪用,這或許是一種發笑程式的襲用,或許也是一種學弟妹們對學長姐們的讚美或崇拜?
後來兩年我或多或少參與的宿營,這些生態總是一再重演。
我找到了最後一年參加完宿營時所寫下的東西…


『這是第三年了啊……。』
依舊是相同的方形圍樓建築,中間一大塊的空地上仍然有著幾顆棕梠與矮樹叢和大石塊,堆建起來的造景。
三年過去了,這裡的東西都一模一樣。
我吃完午餐,長長的午休時間,我那時坐不住,便拉著隊員玩起來了團康,廣東炒麵配巧克力牛奶,倒也沒想到會那樣的合胃口。晚上盈滿腦袋的,柏瑋學長的誇張演出、藍白拖鞋與四角褲、難得成功的舞會。
我依稀記得,綠豆湯是我們在外頭聊天看星星時,捧在手心而溫暖著的。

我們故意無視身體的疲勞,披著洗過澡的舒爽,MANS TALK終究是最快拉近男孩距離的方式。雖然我們並沒有得到天使的眷顧,卻從而得到了隱藏關卡的概念。
大家都還記得「第一支舞」嗎?沒想到那晚曾經盈滿的,卻成了隔天靈感的激盪。
暑假,劇本就已完成,雖然後來安排上的出入,後面一大部分通通都給砍掉,那是多少夜晚眼睛緊盯螢幕、犧牲睡眠之下寫就的,雖然可惜,卻也終究不得不。整個 暑假,編蠢舞、想劇本,弄得整整兩個月沸沸揚揚的,好不熱鬧。而最後才出現的印度四大精靈舞,似乎也造就了想像之外的效果。大地,為了讓遊戲趣味性更高, 無時不刻思考著遊戲的可能性、地點的設置、路線的安排、定點指示的謎語與謎腳。而在那最後,我終究還是熬了夜。
那晚,我們一夥人來到靠近海邊的營地,詭異的氣氛讓我們最後怯了步。穿著最悠閒的人,返程竟被踩壞了拖鞋。最輕鬆的人反倒麻煩了起來。
那晚的天空依然,星星滿佈。
『沒想到我們還會再來。』
『你對於明年有什麼想法?』
『還來啊?』
『哈哈。』
『……』
『……』
『不變的,好像只有星星。』
『是啊。』

而那曾經盈滿的,未來也不再擁有了。


還有我有記

錄這些東西的習慣,有些真的是我在看過之後才想起來,「喔!對!還有這麼一件事情!喔!對!那時踩壞拖鞋!」。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很開心。



結束了宿營,就好像真的度過了吵吵鬧鬧的大一生活,如果大一是在吵吵鬧鬧的玩樂(文藝之夜、啦啦隊比賽、文藝書展)中度過(大概也是因為我這樣過來,所以還在學校的期間,我總是告訴小朋友們,大一就儘量玩吧!),大二想來其實相當寧靜,好像漸漸開始思考稍微嚴肅的問題。我一直是這樣覺得我們的大二,但也可能只是我個人這樣感覺罷了。不過也無差,這是我的大學生活,我怎麼看待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或許是因為課程開始進入實作,要繳交作業的關係,大家開始比較多的創作討論了。喔!我想起來了,我曾經算過大二一個學期在期末前,要讀完老師指定的小說,總數達到二十多本。怎麼可能辦到?我也不相信真的有同學辦到,光是「創意寫作」的幾個主題閱讀,我就完全沒碰(老師,對不起!)。光讀完《大海‧大海》就幾乎耗盡了我的精力。這本小說其實在一開頭過程挺悶,步調緩慢,就像大一時的《少年維特的煩惱》。女人出現之後,小說的步調才像是暖了機地,起飛起來。當然也有人這麼說,這些所謂的經典小說,在一開始,他們便設下了那樣的門檻,你要跨過,你才可以看到、享受到其中的堂奧。小說的堂奧啊!那是一種讓人上癮的毒藥。
在畢業之後,我才聽一有人提到,其實在那些琳瑯滿目的書單中,系上最多人閱讀過的,竟是這本Iris Murdoch的《大海‧大海》。聽到的當下,我其實不太能解為什麼是這本?並不是我太看不起這些學弟學妹,而是這本小說並不單薄,語言文字也不像張愛玲,一下子就讓人深深著迷。要對相當的份量之後,才會開始對這本小說產生引力。
擱置這些奇妙的謎團,我想回憶一些令人感到興奮的東西。為了更了解寫作這件事情,開始有了向外學習的想法。其實我一直都不是個認真的學生,我總是對課堂之外的小說的興趣大過於課堂中要閱讀的作品,課堂中必須閱讀的文本當然都是經典,只是大部分的年輕小朋友應該會對卡爾維諾、米蘭昆德拉、馬奎斯,這些大師有更多的興趣;會對「後設」、「魔幻寫實」有更多的熱情。(我不禁想要再次宣告:到底是誰跟我借走了《百年孤寂》!到底是誰跟我借走山田詠美的《垃圾》!還有那些我借出卻忘記是哪些書的,是不是該還了我啊?山田詠美我大一買來到現在連一次都沒看過啊!這是不是太荒謬了啊!)


有些在課堂中的演講,於是那些陳雪的如果只是寫故事,那就不是小說了向陽老師的詩比歷史真實,還有關於那次文藝中太多我實在無法一一記錄下來的東西,那些小說的二十種死法之外,我認識了一位準備到美國西岸(應該吧?)留學的鋼琴家,我趕上了妳的畢業演出,但可惜我沒辦法拿到那妳一直要我非拿一本不可的曲目介紹。妳說那才是妳最大的賣點。但妳飛濺的音符騰躍還是非常吸引人的。


除了老師,全是文藝組的人。神小風學姐也出書了,以後我們都得靠學姐提拔。養樂多的研究所不曉得準備得怎麼樣?

大家開始寫作也是在那陣子吧,我總是在軍訓課還有實在提不起興趣的小學課時,窩在後排寫東西。那時養成的手寫稿習慣,一直到現在都戒不掉。M在當時申請了一個日本論壇空間,初衷是為做系上聯誼交流之用。最精彩還是那次我現在忘了當時是為了什麼東西的筆戰。那時候大家好興奮,主戰者紛紛找資料佐證自己的說法,網路上跑火猛烈,但私下大家見到還是對於彼此正在筆戰,這件事情感到興奮!好像只要有過一次筆戰經驗,才算得上是真正搞過文學一樣。聽起來有點幼稚,不過就是學生嘛,這樣很好。
S也在那時提出了自己的第一篇〈擺攤〉,也引起大家熱烈的批評。我最感到高興的,還是一年之後,〈擺攤〉改寫不曉得幾次的版本,再一次出現在大家面前,那種文字的轉變,可以很明顯得看出一個人的成長。
這怎能不叫人高興呢?







2009年3月24日 星期二

[Essays]往事就像第二顆心臟

往事就像第二顆心臟,在我胸口不停跳動。────《大海》約翰‧班維爾



從這張照片開始,我的視線前方伸展一片大學視野。
最近不斷懷想起過去那些個悠遠靜好,在那日傍晚的聚餐之後,又看了這些已成歷史的種種。常常有人說我們不應該活在過去裡,可是事實上,沒有這些過去、沒有這些歷史,我們也不過只是個空殼而以,不是嗎?
畢竟我們之為我們,不正是過去的積累而成就如此的當下?
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到這裡,那些腳印是不會隨風消散的。


最初的那些夜晚,我們常常三天兩頭吃個火鍋,為應付每天必有的熬夜趕劇本。然而不只是為了該年底的文藝之夜,那從荷蘭來的熱情女英語實習老師,也總是要我們期中期末拍部英文短劇。巧的是,大一英文那位「一魚好幾吃」女老師,也同樣要我們期中要拍一部短劇,當然還是英文。不解的是,明明是中文系的文藝創作組,為什麼還得搞一堆英文劇本?這些個埋怨於是成了我們在寫不出東西來時,宣洩情緒的低聲咒罵。



I want your girlfriend to be mine too是當夜的大絕招,好歡樂的歌,好歡樂的夜晚,於是我們知道,要炒熱氣氛果然要安排樁腳。

就是三年之後,在苦讀戲劇理論的我不斷回想起,「果然,『發笑』是一種程式動作後的必然結果。」,而這些鄭梓老師(後來的大二有了「抓馬老師」這樣的稱謂)老早就在課堂上講過了。





頭一次在外頭獨自生活,那是在大二。找房子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事情,我不喜歡生活僅是度日子的感覺,所以學校附近那像是在菜市場看到賣雛雞的鐵籠子一般的居住環境,我毫不猶豫地略而不看。找了一個離學校大約十至二十分鐘腳程的地方,在仰德大道的另一頭,名喚建業路的地方。隔壁是台北歐洲學校,傍著山壁,夜暮低垂之後,蟲鳴聲陣陣如在窗旁,是相當僻靜的一個居住環境。最吸引我的地方,是這套房有個差不多一整面牆的對外窗,朝東,早晨的陽光會自然灑進充滿整個房間,大約的時節,尚可見到猛禽低飛。

天氣好時,翠綠盈滿。偶爾鳥禽啁啾,悠悠地,讓人靜寂。特別是在周日早晨。


中間有一階梯,拾級向上,有一小廟,「草山行天府」。
那段賃居此處的日子,我偶爾坐在窗前,托腮望著,想著那深處深處之後,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景緻。那時的我未曾料到,兩三年後,我會在那端的小廟旁,吹著風,看著以前賃居的這片窗,看著從那片窗望不到的台北盆地。天氣好時,101大樓清晰可見。而那時的我也未曾料到,兩三年之後,我會每周前往那座塔的區域,也不會料到,兩三年之後,我會坐在那向上向上的階梯,無法自拔的抽著雪茄,看著那煙霧纏繞101大樓,想著那無可避免會去思念的女孩。


未來如這層霧靄,你不曉得後面會是什麼,只能不斷的用想像去堆砌。那些都是美好如你心中的順遂,即便你明白,現實總不會讓人輕易如願。但就像芥川龍之介〈南京的基督〉,唯有那些美好想像,我們才有力量繼續活著。雖然我們嚴肅從事的,這些如〈地獄變〉的藝術真實,痛苦又令人欣喜地搞不懂為什麼我們會為此煎熬樂此不疲,但現實即使讓人痛苦難過,我們仍噙著淚,〈蜜柑〉告訴我們那些隱隱的美好感動,那些瑣碎不相關的片斷才是人生之所以為人生。


於是生命的喜悅就這樣毫無預警地,降臨在身旁。一切都來得這麼突然,平時偶爾餵養的野貓,我偶爾提供一塊夜晚避風遮雨的棲息之地,總以為只是像休息站一樣的角色,因為你們尚有更遠的生命之路要走,卻沒想到竟賦予如此深沉的繁殖意義。那晚終究挨不過天擇的無辜生命,我只能鼓起勇氣地拾起那冰冷的小塊肉團,移至附近竹林的落葉叢底。沒有祝禱,沒有儀式,只有我一個陌生的生命,在一旁嘆氣。
小傢伙們長得很快,眼睛張開沒多少日子,個性便逐漸成形。當小傢伙們長到能夠跑鬧的大小,那位我稱作「伊凡伊凡諾維奇」的媽媽,便一個一個帶到西側的陽台。那裡很容易讓人瞧見,沒多少個日子,那些可愛不怕生會與人撒嬌的小傢伙們便被隔壁的大學女生們相中,因為伊凡伊凡諾維奇願意讓我接近的關係,這些大學女生便以為是我全權負責他們的生計,紛紛問我能否帶走一隻。我無權決定牠們的去留,我如斯照實說明,於是女孩們便愉快地將這一窩兄弟姊妹支解拆散。


最後只留下這一開始恐懼著周遭一切非母親物體的小妹妹。


我一直懷疑他是否是那群小傢伙們的父親,這個老男人總是把我開放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的使用。

(待續)


2009年3月21日 星期六

[Essays]未竟

ㄧ隻粉蝴穿越雪山隧道會花多少時間?一整個生命嗎?

看著自己的學生出現在電視裡打球,那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感觸。這週是HBL的比賽,甫開電視,巧是普門對金甌。上一個學期,我指導過小女生們ㄧ堂關於閱讀與寫作的課程,那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有薪水的教育工作,稱不上戰戰兢兢,畢竟在開始上課的前一天,我才趕鴨子上架地,被推出去負責這一門課程。說實在,什麼課程大綱、教材的,我是ㄧ點頭緒也沒有。但隔一天還是相當順利的度過了第一堂,完全地挪用了大學的第一節上課方式。不過在什麼都沒辦法準備的狀況之下,我還是向帶隊的師父說明了一套連我自己後來想想都覺得相當漂亮的課程架構,果然文藝組四年的訓練,憑空捏造的功力連我自己都厚臉皮地佩服。想當然爾,怎麼可能ㄧ整個學期都照著課表走呢?但我還是給了一些東西,希望這些小女生們,未來偶爾想起,能有所幫助。至少,有ㄧ兩個在學期結束前跟我說,我借給她們的《歷史學家》快要看完。我當時心想,只要她們願意閱讀,不會排斥,也就夠了吧。
她們於是成了我第一批有緣的學生。
比賽相當緊張,我心驚膽跳地在床上滾來滾去。金歐真是ㄧ群貴族隊伍(球評說是小開隊伍),於是身上的社會主義血液不時地沸騰著,硬體設備相較起來,我們當然弱勢許多,但沒關係,對方有錢,他媽的我們有佛祖啊!
我於是深刻感到,ㄧ個做老師的看到自己的孩子們有好的表現,是ㄧ件多麼令人開心安慰的事。我衷心希望那次課堂大家一起寫成的作文,不會真的在妳們的生活中發生。妳們要ㄧ直打下去,我爲妳們祈禱。

那一晚,與許久未見的朋友們小聚,那天系上辦研討會,我們討論著一些關於會上的事情,雖然時間上的安排我並沒有辦法參予,不過讀這些老師們的論文,還是有相當的收穫與啟發。深夜,S邀約喝酒,談了一些小說的問題,我想起前ㄧ陣子與一些友人重新聯絡上,羅莉塔女孩正埋頭寫著小說,應該是不打算考研究所了。海島國家的開放性,許是造成小說如此發展成現在普遍氛圍的其中之ㄧ原因。我曾經在大學時感嘆過,我們並沒有所謂的傳統繼承。如今,在每回北歸,與學長同車閒談中,得知北藝大舞蹈算是環亞太裡頭,程度相當高的ㄧ支,而造就如此,跟台灣流離破碎的歷史背景所養育成的海島性格,有著ㄧ定程度的相輔相成。我不禁重新思考,這,許是我們未曾認真重視的強項?但這目前也許只能自己曉得,當大家真的來認真面對,勢必又是ㄧ場驚濤駭浪。
深夜談了許多,這大概就是ㄧ種年輕學者的衝動與浪漫,有好多夢想,好多精力,覺得我們可以幹很多事,想很多事。而我也真的希望,我們都能一一逐步完成。

文學,那真是ㄧ輩子的事業。

於是這種青年研究生的衝勁未歇,隔日的聚會,是R的主題講座,還只是一個大學生的小學妹,完全無法抵擋底下一群研究生學長發狂式的討論與提問,於是學妹很可愛地,某些狀況只能摸摸頭。不過R是相當用功的人,她也是這個團體裡頭最受疼愛的小學妹,再來個兩三次,她大概就會變成研究生的思考模式了。這樣的轉變也不知好不好,文藝組的人,還是多用文藝組的思考方式比較好。免得僵化而在寫作上綁手綁腳。沒有人樂見如此。

我還是懷念大學那時,有時間隨意閱讀想讀的作品的自由。但總是身不由己之後,才曉得過去那些瑣碎全是可愛的。

今天的驚喜是重新看了大三那時爲了外國小說課堂的期中報告,所拍攝的作業。如今看來當然有許多許多的矛盾與不理想,包括鏡頭的運用、場景的連接、劇本的改編等等都有著許多問題,想當初,只把握著ㄧ個想法,小說改編成電影,是完全不同的媒介,是ㄧ種再創作,所以沒有必要全部翻拍,只做我們想做的事,沒有太大的理念在背後。
我們只是想要開心。作為大學生活的紀錄,我會ㄧ輩子記得那段日子。

於是片頭音樂響起,我不禁喊聲:啊,好懷念啊…
好懷念啊,宅先生,阿當,L,你們都過的好吧?

ㄧ直笑著。好開心,好開心…


結束後的午餐,我又見到那位與D極為相似的女孩,惘惘的過去ㄧ下子又全部浮起…S在前夜聊起《斷背山》的小說,那些深深刻在心裡的,那些悠遠美好,一整夜縈繞不去。

那,是否又是ㄧ次深刻的報應呢?D,那個午後,妳搖搖晃晃離去的背影,如今,變成了另一個搖搖晃晃的回憶。它縱然隨著妳割破所有我的信件的同時,我曉得已然終結的緣分,還有妳坐在學弟的後座,搖搖晃晃地轉進巷道,我在心裡向你說聲再見。

那所有的ㄧ切都在三月發生,三月六日妳輕盈地搖頭,淺淺的笑容之後,再也沒有說過任何ㄧ句話,我猶記得,那晚上著大雨…

所有的ㄧ切都在死亡的三月發生,於是P如復仇天使,優雅如跳華爾滋,拉著跳舞並耳語著,沒事的,我很開心,我很開心,沒事的…
聖母頌響起,匕首緩緩滑入頸項,我帶著笑容,逐漸地視野模糊…
音樂會後,在後座的P,頭也不回地在綠燈之後向前邁進,我轉入另一個巷子,道旁一片是我經過的紅,那夜,又下起了雨…

2009年3月17日 星期二

[Essays]就真的只是雜記了

台北初春,如此善變。
這學期開始,週末暫居的天母巷弄移到了陽明山的草山行天府下。山上持續的低溫,每每讓我想起過去大學的四年,特別是暫居的此處,正是當年賃居的後巷裡。我站在宿舍外那有如登山步道的階梯,看著那扇當年我熬夜寫字的窗口。那幾年,我從那窗口望向這裡,總讓我懷想悲情城市的氛圍。時過境遷,我竟站在當年想像的階梯,凝望著過去曾經發生的一切。
附近的野貓似乎變多了,那一天我正在回V的宿舍時,偶遇那幾年,賴在家裡不走的貓。我至今仍然沒有給你取任何名字。也不曉得,那時你回過頭看著我,是否也跟我一樣,想起那一年,我們共同的回憶?其他的貓還好嗎?那個在我鞋櫃裡出生的孩子,也該當奶奶了吧?她還那麼小就生了第一胎,第一次當媽媽,不懂得找窩,最後我還得費心替她找個不會被雨林到的小夾縫。那個尾巴折到的孩子呢?啊,想想那一代跟你,幾乎沒有交集了吧,自從鞋櫃那一窩之後,你似乎也很識相的不再來我這搶食那偶爾的心軟。但我還是懷念那時天冷,你會自動走進我未闔上的房門,跳上我的大腿,而後自然的窩捲身體,逕自睡去。或者半夜想出門,跳上我的床拍打我的頭,我惺忪著眼看你蹲踞枕頭旁盯著我瞧,於是我只好翻起身來開門讓你離開。比較賴皮的是,你只有在想吃東西時才會在我腳邊發出酥軟的暱叫聲,我想你大概靠這招吃遍這一帶吧?
然而那終究是過去的歲月了,不管你有沒有想起我,我還是轉過身去,繼續往上爬走未竟的階梯。
不管是上學期或是這學期,我都喜歡週末返回台北的這一短暫幾日。可以讓我暫時逃避那讓我身心俱疲的世界,雖然令一個角度來說,度過週日,我仍得為了一些癡想,暗自神傷。至少,我可以好好的看幾本書。上學期,地利之便,我在天母巷弄裡,翻看詩集,密集的程度,想是大二那時詩選課時所不能及的。還有討論那些,永遠討論不完的形而上。這學期,又利用地利之便,念了一些芥川,所以說日本人真得很變態,不是我在講。不看電視的時候,我便酥軟在床上看書,抽雪茄(可惡的芥川龍之介)。這週末芥川回圖書館,我便把《一瞬之光》又重看了一遍。想著,那或許才是真實的人生吧,不過了解之後,也就不存在「背叛」了。我都在幹些什麼呢?我在忙得這些瑣瑣碎碎究竟可以替我的未來有什麼樣的幫助?或者就如橋田先生所說,把每一個瞬間都當成是最後一個瞬間來努力。但如果橋田先生這麼認為,他為什麼還要逼扇谷下跪道歉呢?說到底,這才是人吧。雖然我仍然無法接受他選擇了香折,最好他媽的可以讓他這樣選擇。但或許這也跟我迷戀熟女有關。
「只經歷過一次的經驗根本就不算是經歷過。」
我忘了是哪個哲人說的。也忘了是在哪個作品裡頭看到的。
所以說「人生」這件事情,到底算不算數啊?
每個人不都只有一次的人生嗎?
我們這樣走過,到底算不算走過啊?

所以所有選擇都無關對錯了。

週末看了一場HVL的比賽,雖然我很禽獸地因為那個自由球員很正,所以從頭到尾緊盯著她不放。然後又因為太過好奇,所以上網請估狗大神告訴我關於這個自由球員的事。看完之後便覺得人家二十未滿就在替國家打仗爭榮譽,我她媽庸庸碌碌的到了二十四,卻還只是個煩惱指導教授問題的無用研究生?這是幹嘛?我在幹嘛?

台灣到底在幹嘛?

沒有一個問題我有答案,又總覺得大概沒有答案。

不過我還是變成了這位自由球員的球迷,雖然她可能被我的文字嚇到,說不定還是人生頭一回有人用看不懂的文字為她祝福與加油。

但她連續來我部落格兩天,我要很佳構劇地說:「這是命運啊!」。

天曉得這是什麼樣的命運。

但還是請大家多多支持她!因為我支持她啊(有在看排球的人大概知道我在說誰吧)!

四月逼近了,艾略特殘酷的月份。這一切的瑣瑣碎碎與身心憔悴,讓我實在希望這一學期如梭地消逝。

我只適合照我的節奏過日子。

2009年3月5日 星期四

[murmur]優雅的騙子

〈優雅的騙子〉
我們歡暢著那舞步一而再再而三
接著我們彼此交換舞伴
那女人告訴我女人皆是阿修羅
而男人皆是公車癡漢
我笑答妳的理解上道
但女人卻難過地說
她從小就沒被教導過成為一個好人

我們踏著上海狐步舞
進入另一個舞曲片斷
這個女人說我是維特
我卻比較想要寫劇本
嘻嘻哈哈笑笑鬧鬧
我把女人一個轉圈
她便摔倒在池畔中心
花枝亂顫地說醉了醉

我揚手擺擺又牽了另一個女人
但她說我的手心溫度像一個慈愛的長輩
她很開心讓她想起兩千年前的伴侶

露臺上一個慘白吸血鬼在抽著菸

2009年3月4日 星期三

[murmur]我好像還是適合寫傷痕的東西

〈鐵線蕨〉凡士林
撐起帆傘般立於一角幽靜
纖弱軀幹無風而顫
妳心底堅強來自於墨黑節點
冰骨
延伸、駛向葉脈
尋找葉脈是妳萬年來的使命
每一個岔口都是85度
妳看膩了而一直反芻

新芽裸露
妳形容如陰莖突包皮而出鮮嫩誘人
翠綠茁壯
妳記憶中無處不在包含窗台或頹敗牆垣
有時妳發現了粉紅葉片片作一地粉雪
彷彿去掉了繽紛飛淌手續的落櫻時節
只留滿地悲愴、蒼白與憐愛
最後只是妳愛它我愛妳這樣


凡董,我突然憶起,於是隨性接了下去,請不要吝嗇,猛烈批評,我需要一個人來大罵我的文筆爛到久遠之後連瓦斯都不易生成。然後才醒覺,是否我只適合寫傷痕的東西。


〈只是妳愛它我愛妳這樣〉
那晚我們討論著最後一句的詩型
牆後的熱水鍋爐嗡鳴大做
總在夜間十點半
上午七時許
舍監阿姨擾人的廣播再起
飲料瓶裡是出生之後
至今日最多的煙卷灰燼
我對那些該死的
繚繞的白煙咒罵
請不要同情我
在那些該來也早知道
身邊最後一瓶杜康早在年尾即已用罄
我不能理解史卡德之戒酒
會否因為伊蓮?
而我身邊沒有伊蓮
只有黑咖啡以菸攪拌
我說我再也寫不出詩來
卻不明白腦海裡為何浮起夏綠蒂

我們做了選擇
維特做了選擇
史卡德做了選擇
駱以軍做了選擇
芥川龍之介做了選擇
三島由紀夫做了選擇
黑澤明做了選擇
王家衛做了選擇

我要大口吃派
佐以蘇格蘭威士忌
再喝一口菸
接著嘲笑那些戒酒的人

因為最後真的只是妳愛它我愛妳這樣

2009年3月1日 星期日

[TO P]我該如何向妳訴說那些綿延的情意與無盡的想念


親愛的P:


我該如何向妳訴說那些綿延的情意與無盡的想念…

我總以為做好心理準備面對這一天,卻不知氣血翻騰,習慣等人時的閱讀,那一刻我竟無法專注文字,而只能放棄。天氣陰冷,想為妳暖暖手心,在欲過街道時,一回頭,妳已輕盈朝我而來。
喔,其實明顯的很,妳那淺嚐即止的妝扮。但其實妳並不需要過多的粉飾,妳的皮膚極好,均勻的五官,就如傍晚另一個女人如何描述妳,那手機裡的美女,其實有點像妳,而我定神一看,頗有些神似。然而差別在於,妳擁有能勾走我靈魂的眼神以及能融化我所有武裝面具的笑容,而妳的話語讓我如癡如醉。
妳就是我的夏綠蒂,願為妳扣下那響結束的板機。
妳問我觀影心得,對於鏡頭的處理,我只能以自己淺薄的學術基底為妳分析。我尚無法處理的素材太多,以至於凌亂無頭緒地指出幾個我一開始便注意到的部分。喔!妳太過專心於電影,以至於沒有發現過程中,我偶轉過頭去細細看妳的側臉,妳好專心,而我竟無法自妳臉龐移去我的視線。我好喜歡這樣看妳,不只是在看電影的過程,在那些夜晚的中途,我也被一種制約般地情緒,轉頭看妳。
妳的側臉總像有許多故事,表明著妳的當下,妳在想什麼呢?
當妳望著銀幕,那份專注,讓我無與倫比的動心;當妳偶而皺眉,那份思索,讓我難以阻絕地傾心。
我享受著那份獨有的快樂,卻又猛然驚覺,那塔羅牌上的凝視……

「我想,她看不到你。」

一陣冷然,我又不自覺地重專注於電影劇情…

我該如何訴說那些對妳綿延的情意?

午間飯席上,我向妳描述那些過往的細節,如私小說一般,我盡可能的希望妳明白,那些個累積。濃湯雖涼,但我的情意從不曾冷卻。細雨絲絲,我應該幫妳撐傘卻只想到我可能會讓妳淋濕而讓妳獨自於傘下,為此我懊惱不已。
妳說那間咖啡館很特別,然而再特別也比不上任何有妳的場所,即便它平凡一如街道巷弄,也如塞納河畔般地浪漫。那些日常的繁瑣,妳說說起來似乎沒多少事,卻能做滿整整一天,我能理解因為我光是處理學者的郵件往返,也需一個下午葬送。
好像時間靜止,當我凝視著妳的雙眼時。
於是當我問起,我是否還有第二次機會,而妳回說「看時間」時,我總暗想,那會否是一種拒絕?當我感知到妳那輕捻的香水,以及淺嘗的妝扮,我曾以為我似乎已經掌握著鑰匙,只差找到正確的那一扇門,便可進入妳的心房。
妳後來解釋,關於未來考試云云,尚有英文一關。確實如此,是該「看時間」。但不能否認那一瞬間,我竟不知如何再開邀請的口。
若我回答,其實,坐咖啡廳一下午,只為念書,我又何嘗不樂意呢?況且我也經常如此。只是,若那是一種輕盈的拒絕,我又何必如此沉重地翻轉那份輕盈?
於是我只保持沉默。
而我何有榮幸得一確切答覆?我尚未踏出穩定的那一步伐,未知眼前階級之虛實,只憑空猜測,摔死也是應該。

而每當我欲扣門環,恐懼便如黑影惘惘地襲上心頭。

那夜,我們終沒有對彼此道別。是否正如《羅馬假期》:


Princess:I have to leave you now. I’m going to that corner there and turn. You must stay in the car and drive away. Promise not to watch me go beyond the corner. Just drive away and leave me as I leave you.
(我現在得離開你了。我會在那個街角轉彎。你一定要待在車裡並直接開走。答應我不要看著我穿過那個街角。直接開著車離開就像我離開你一樣。)

Joe:All right.

Princess:I don’t know how to say goodbye. I can’t think of any words.
(我不知要如何說再見。我想不到任何的字眼。)

Joe:Don’t try.


接著,我陷入了瘋狂無止盡的思念…

思念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