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覺得高翊峰老師大概會滿頭問黑人問號地想這份期末報告在講什麼鬼的同時,一邊從我眼前陽台後方的黑暗中不時傳來陣陣的悶響。
在寫這個劇本或那一個劇本之間,我選擇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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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幾乎是剛好一個月之前。
但入秋之後,身邊的事情跟秋之食慾一樣,彷彿沒有止境的深淵。不是鼓起一口氣去走那鋼絲,不然就是直接在懸崖邊躺下耍廢。
不要直視深淵,會掉下去。
於是改望著天空。
紀杯他老人家最新的劇本集《某種認可》裡頭的自序中談到:「以前我會『盯場』,不時出沒於排練間……寫完初稿交給導演、導演提供意見、我根據其意見修改、完成第二稿後交給導演、導演再給意見……如此來來去去。既然過程冗長,有些劇本改到六七稿」。
之前在跟Derson做《無緣社會》的時候好像有點接近這樣。其實這樣滿理想的說實在,我也滿喜歡這種工作方式,雖然很費力。當時另一個劇本協力紹基也在搞自己的畢業讀劇,只能盡量抽空到排練場來參與討論,然後講講冷笑話被德森記點這樣(開玩笑的,他後期忙完後也立即歸隊為劇本獻上他的心臟)。
後來我入學,換成我被其他的作業鬼以及自己的期末劇本惡魔給抓走。
當我再次回到排練場,導演也已經跟演員建立好工作模式。大家那時都身兼好幾個製作,行事曆塞得滿滿滿,為了效率,除非志杰轉頭看我或是我真的有過不去的疑問不然都保持沈默地乖乖看戲,然後想自己的事。
我會一直在想,喔如果演員這段要這樣念的話,那好像我把台詞改成這樣,他會唸得更順更好。他這樣詮釋的話,那這幾句拿掉會不會比較好?我會一直想把台詞改得更貼合演員的詮釋一點。
因為是這樣極限,又是有點靠身體性直覺生產出來的東西,反而有機會可以藉此觀察,自己在寫作上是否存在著某些慣性。
而我能否將其辨識出來?
這是我開始跟著進排練場之後,不斷反覆在感覺的事情。記得某次排練完,在走去停車場的路上跟亦廷聊天,他有提到某一段獨白出現的一個詞,立刻就讓他有「啊是牛爹的本」的感覺。但他又立刻補充說,並沒有覺得那個不好,其實還滿喜歡的。
過了一段時間去回想那幾段獨白,雖然那是由四個不同的演員詮釋四段不同角色的不同獨白,乍聽之下當然都還有是各自詮釋的差別存在。但時間越久,我似乎越能約略感受到,那幾段獨白的某種流動(或許該說是結構嗎?)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因為拖延症在我身體裡極度猖狂,也常取得主導權,所以我得經常跟他溝通,跟他對話,希望他可以讓渡一點精神資源給我。
所以拖到現在,我才甘願來整理一下那些工作過程。
早在學期初的時候志杰就有找我聊,但他也需要田調跟整理的時間,到我手上要開始寫獨白的時候,我也剛好迎來焦慮自己期末劇本呈現的時程。對他滿不好意思的,幾乎每次都是到了跟他壓的最後期限才給他獨白讓他去工作。
但志杰也很體諒我的狀況,真的非常感謝他。
時間真的很不夠用,把資料吃進腦袋之後,也不太有消化的時間,幾乎沒有太多修飾也沒想太多,就這樣很直覺地寫,很身體性地寫。就是寫初稿那種任性的方式。但畢竟是別人的主修學分,給出去之後我也說,任何修改都可以,只要你們在排練場工作順利並且也有到你想要的感覺就好。但志杰跟演員們都實在有夠尊重文本,我後來加入排練時,現場真沒什麼感覺他們有改太多東西,大家都很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