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16日 星期一

[Head Note]空白


對有些事情,你沒有看法。有些感覺,就是寫不出來,因為在認知系統裡全然陌生,或是失去了把片段連結起來的能力。故事總是不成形。所以,我們找些別的事情做。但是,耿耿於懷的到底是什麼事?
                                                       ----空白 蔡淑玲


 坐在北上的日統客運第18號位置上,電視正撥放著不曉得是哪部電影,窗外的景物像以前在路旁邊講故事的人捲動著畫軸一樣地移動著。我睡不著,車內的空氣有一股讓人作噁卻又不是那麼刺鼻的味道。
老媽忙著作晚餐,於是老爸拎了鑰匙準備載我到車站,這是第一次,由老爸為我送行,一路上,沉默著,到了車站,我轉身下車,背好行李,老爸對我耳提面命了一番,說著我早已知道的事情,我點頭道好,或許是為了避免接下來空白時間兩個大男人的尷尬,老爸交代完後就把車掉頭離開了,平常,老媽都會陪我等到車子進站,而後目送我的車子離開後才回家,我不認為這樣的差別有什麼,只是突然想到,總覺得有些感傷與無奈……。
這時車子正好駛過苗栗的奶奶家,自從隔音牆砌起來後就再也無法從高速公路上看到奶奶家的外觀了,隔音牆,真是一點都不人性化。




失神回神之間,感官好像持續作用,但意識卻像接觸不良的電路,時亮時暗,明明滅滅。因為經常被打斷,所以必須不斷銜接、拼湊、貼補、記得或不記得的、好像存在過又好像不存在以致於不會描述、不會形容、無法溝通、毋須溝通、失語。加起來,好大一段,存在的空白。
                                                   ----空白 蔡淑玲


有的時候,總是想把旅途中這一段空白的時間與記憶給紀錄下來,卻又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語言與詞句,瞳孔視窗外經常出現那種你想把它紀錄下來,但卻對它沒有看法卻有著特殊感覺的景象,一段一段,總是不成形,晚間七點的灰暗,一段蜿蜒的山路佇立著一盞路燈,一種象徵的孤寂與忠誠盡責的對比,在我眼前這小小的玻璃視窗裡安靜著、無盡地延展開來。


那天你也在呀!怎麼不記得呢?常被問到這樣的問題。別人記得的,我卻毫無印象。我的感官持續運作,該笑就笑,該招手就招手,該有禮貌就有禮貌。因為人聲喧嘩,產生連續的錯覺。真的記不起來了嗎?為了滿足別人,我極力拉扯記憶:之前、之後、左邊、右邊;最無助時,停留在對方的表情上,尋找證明我曾經在那時那裡的任何蛛絲馬跡。有時候,我清楚記得的,別人反倒狐疑:臉頰上一跟過長的白色汗毛、向外彎曲四十五度的小指、天花板上的蟑螂、說話時嘴唇彎曲的線條……然後,企圖以情節連接,串成自己先於別人必須接受的----現實。
                                                   ----空白 蔡淑玲


夜晚缺少照明的仇人坡,有人喊了我的名字,我狐疑著:[剛剛有人喊我名字嗎?][這年頭還有同學朋友直接叫我名字的嗎?]我抱持著疑惑回頭,發現後頭也有四五個人回頭望著我,一男四女,我疑惑著快速打量那個男的,應該不認識,旁邊四個女的,一片灰暗我連臉型都看不清楚,這時一個女的突然沒好氣地說了聲:[你最好是不認識我啦!我是你xx會的學姊!!]然後扭頭就走,留下莫名其妙被念了一頓心情大受打擊的我,我要怪學校為什麼十點以後就沒有燈了嗎?還是說怪我自己沒有可以在黑暗中認人的本領呢?


沒有看法,因為無法確定,因為來不及,在身體感官的移動之中,在時間成形之前……
形式或影像的概念不是靜止的對象,而是運動、移動中光影的遊戲產生的瞬間;是意識明明滅滅;移動中的斷裂與跳接;因為阻斷造成迴路的重複重疊;像捷運流動的存在、像每晚ADSL 100Mbps切換識別身分之間的轉換。之後,當別人質問,必須有個事件的交代,你編造情節。
                                                  ----空白 蔡淑玲


凌晨兩點,我面對著電腦,拼貼著腦中閃過的畫面與思想,我到底在寫些什麼?到底想寫些什麼? 空白……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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